22 · 08 · 28 号刊 第 20 期
诸位，秋日好！
为篇幅考虑，本期选文仅有两篇。《如何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一样清晰地思考问题》从奥地利著名哲学家、分析哲学先驱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的早期著作《逻辑哲学论》中汲取养分，为如何清晰思考指明了方向；《北欧国家如何变得如此民主？》介绍了我们几无了解的北欧国家近代史，并沿历史脉络清晰阐述了他们是如何演变成如今的民主政体的以及作者认为最关键的几个部分。
希望有所启发。
如何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一样清晰地思考问题
→ 原文链接： Ludwig Wittgenstein on Thinking Clearly / Thomas Oppong / Hive / 2022 年 8 月 14 日
清晰的思考就像拼拼图：有时，有些碎片就是不合适。有时，你很想把拼图盒整个扔掉，因为你觉得一切都太乱了，但你不会这么做，你会不断尝试新的东西，想办法摆脱这种混乱，并为每个问题寻求解法。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说：「问题的解决，不是通过提供新的信息，而是通过整理我们早已知道的事物。」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被广泛认为是哲学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他因挑战关于语言、逻辑和知识的固有观念而闻名。简而言之，他质疑了我们认为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如何思考的一切。他洞察到，人类的理解并不是由一套孤立的概念组成的，而是被更好地理解为一个相互联系的思维网络。
很少有人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这样的天才一样被尊重和误解。作为现代哲学的先驱，维特根斯坦因其著作《逻辑哲学论》（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而闻名。
在这本书中，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是纯粹的逻辑，因此是完全可知的。他认为，这是所有其他事物赖以存在的世界观。如果你能根据逻辑改变想法，那么你就是一个自由思想家，也是精英群体的一员，只要他们在一生中始终保持逻辑上的一致性，就能确凿无疑能明白什么为真。
我们必须始终保持开放的心态，以成长进化为更完整的人（即成长进化为完整的人包括选择相信新观念而不是旧观念）。因此，如果你想变得更聪明，在认知上更完整，你必须接受终身学习。
维特根斯坦说：「一个人将被囚禁在一个门没有上锁且向内打开的房间里；只要他没有想到要拉而不是推。」
为了推动事物发展，我们必须首先承认，目前它们还不够好。同时还必须承认，我们目前的麻烦有其根本原因——如果我们以正确的心态对待这些挑战，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维特根斯坦认为我们不能问一个东西是什么——只能问它是如何运作的。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能清楚地定义一个东西，那么它也不能被清楚地理解；相反，在为它找到另一个定义之前，它的使用应该被看成是一个「假设」的条件。
语言是你现实的极限
我是我的世界。——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曾经写道：「我的语言的限制就是我的世界的限制」。他建议我们在思考我们的生活和我们周围的世界时，采取一种「假设」的心态。
维特根斯坦认为，我们不可能通过我们的语言完全描述或完全掌握现实。他建议，我们对事物的思考时间应以理解它们所需的时间为限。这导致了一场被称为「逻辑实证主义」的哲学运动，它强调了思维的清晰和精确的重要性。
维特根斯坦对语言作为一种现实实在持有着强烈且深思熟虑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不确定的东西，因此不能用来表达任何确定的或事实的东西。相反，语言是一种描述世界和表达我们对世界的想法的工具。理解这一观点的最好方法是通过一个比喻：语言就像一个梯子，不同的层次代表世界的不同方面。例如，如果你想描述我的长相，你可以描述我的鼻子、眼睛、头发或身高，以及你与我有关的其他特征，如我的个性或你在思考我时的心情。这些描述都是描述我的一部分；它们并不描述我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它们不能被用来传达关于我的所有事实。
维特根斯坦说：「语言伪装了思想」。然而，近年来，人们已经摆脱了这种对准确性和清晰度的强调，而倾向于采用更加主观的方法来进行思考。他观察到，我们使用的语言是复杂的，而且往往是含糊不清的，所以我们很难理解我们使用某些词语时的确切含义。因此，我们经常误解别人的意思，最终犯下错误。当你注意到你犯了一个错误时，试着弄清楚你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如果你想不出来，这意味着你的推理有缺陷，所以你应该重新审视你的事实和假设，并再次尝试。
维特根斯坦认为，当我们做决定或得出结论时，我们必须考虑到背景、情况和环境，因为一切都是相对的，是有背景的。如果我们不考虑其他因素，如文化、历史等，那么我们的决定可能不会像其他方面那样有效。他说：「任何可以言说的东西都可以说得清楚。」
伯特兰·罗素试图通过关注逻辑和理性来解释人们如何思考。他认为，如果人们知道如何正确应用逻辑的基本原则，就能有序地进行推理。但他也认识到，有很多情况下，这些原则并不适用，这可能导致逻辑混乱和判断错误。
这种思维方式的转变反映在人们对「正念」越来越感兴趣，它是一种使人注意到当下而不陷入无休止的争论或过度思考的方式。与生活的其他领域一样，你是否清晰地思考取决于你的整体态度和方法。
北欧国家如何变得如此民主？
→ 原文链接： How Did Nordic Countries Get So Democratic? / Erik Engheim / Medium / 2022 年 7 月 28 日
位于奥斯陆的挪威议会
民主很容易，对吗？只要举行选举，选出一个领导人？并非如此。我们在从伊拉克到阿富汗的无数国家中看到，仅仅举行选举并不能创造一个充分运作的民主。这也适用于发达的国家，如新加坡和美国。两者都被列为「有缺陷的民主国家」。下面的地图显示了只有深绿色的国家被认为是完全民主的。排名靠前的国家都是北欧国家，只有新西兰侥幸排在第二位。
民主指数 / 更深的绿色意味着更民主
诸如此类的观察使发展中世界的许多人对民主持怀疑态度。这样的经历并不新鲜。在 20 世纪 30 年代，随着人们对民主失去信心，极权主义的信念在西方国家蔓延。法西斯分子在一个又一个国家掌权，废除了民主：希腊、匈牙利、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日本和德国。现实是，可行的民主制度是很难做到的。1930 年代，当希特勒上台时，德国还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让民主发挥作用。民主只存在于 1918 年一战结束后，在此期间，国家遭受了沉重的战争赔款和 1929 年纽约股票交易所崩溃导致的大萧条的影响。
在本文中，我们看一看世界上排名靠前的民主国家——北欧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如何建立一个有效的民主？
民主政体很少能完全形成和完善。很少有国家能从极度压迫的政权变成完美的民主政体。民主政体是从有缺陷的民主政体演变而来，而这些民主政体又可能是从混合政体、绝对君主制或独裁政体演变而来。
因此，本文将讨论两个重要问题：
- 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将部分民主推进到全面民主？
- 如何创造在选举代表和领导人时负责且理智的公众群体？
前者是关于有某种过程，可以使社会逐步走向民主。后者是关于究竟需要什么来创造一个充分运作的民主制度所需要的公民。
很多宪法强调需要一个开明的选区。如果选民被蒙蔽，对社会、政府或当今的重要议题一无所知，那么他们就不能成为有效的选民。相反，他们会被煽动者、民粹主义者和阴谋论所左右。另一项重要工作是营造一种团结的氛围，一种同舟共济的感觉，我们对彼此都有责任。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每个人都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努力，而民主最终将成为一群试图互相喊话的人。
这篇文章的其余部分将试图通过倒推来回答这两个基本问题。最上面的方框代表这些问题，每个部分都是一个支持性的蓝色方框，它回答了一个问题或更高层次的挑战。例如，我问你如何挑选好的领导人，那么下一节就会回答：创造一个开明的公众。但是，每个部分都会产生需要回答的新问题。
我们如何回溯到主要驱动力，使我们能够建立一个由选民选择理智的领导人的社会。如果选民不选择理智的领导人，那么民主本身就会运转失灵。
如何创造一个开明的公众群体？
教育是关键，但这是否意味着民主的成功与有多少人接受过高等教育成正比？区分受过教育的精英和受过通识教育的普通人是至关重要的。清洁工、麦当劳店员、商店雇员和卡车司机永远比大学教授多。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在民主制度下都有投票权。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们所投的票只占总票数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选票将由在收银台工作、驾驶卡车、在农场工作、做客户支持和在仓库拣选产品的普通人所投。对普通卡车司机的教育有多好，比数学教授有多出色更重要，因为卡车司机会有更多选票。
政治领袖是由像这个人一样的普通人选出来的，民主依靠的是普通人的受教育程度
我们也不能认为教育是只发生在学校和大学等正规机构的事情。学习是一种终生的追求。人们必须通过他们的一生来学习，并保持自己的信息更新。如何做到这一点？
这些问题可以简化为：
- 广泛教育和精英教育之间的区别。
- 创造一种学习文化。一种由读者和好奇的人组成的文化，他们提出并讨论问题。一群参与政治进程的人。
一个开明的公众群体如何需要关注广泛的教育，而不是完善知识精英的教育
广泛的教育与精英主义教育
在高等教育方面，北欧国家在历史上一直是落后的。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许多其他欧洲国家在大多数北欧国家甚至没有大学之前，就已经有了备受尊敬的大学，时间长达数百年。例如，在挪威，我们直到 1811 年才有了大学。与此相比，牛津大学自 1096 年就存在，剑桥大学自 1209 年就存在。
灵魂学院，牛津大学的一部分，自 1096 年以来一直存在
即使在今天，北欧地区也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中的佼佼者。每当新闻报道我们在北欧地区所行明智之举时，经常会有一些美国人发表这样的言论：「哦，那些北欧人的教育程度比我们高多了。」
但我们北欧人的教育真的更好吗？如果你看一下有多大比例的人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排名，事实上，美国的表现是最好的。美国甚至打败了大多数北欧国家。
北欧地区与英国、美国和其他许多国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不是为精英提供教育，而是为普通人提供教育。丹麦和挪威在 1739 年引入了面向所有人的公共教育。
挪威米德比格达学校 / 1907 年 / 北欧人接受高等教育较晚，但却是为所有公民提供公共教育的先驱
相比之下，英国直到 1870 年才有公共教育，美国直到 1830 年才有。英国的识字率随后大幅跃升至 76%。那时，北欧地区的每个人都能读写，甚至也许是世界上唯一完全识字的地区。据估计，在 1739 年，大多数（90%）挪威人已经能够阅读。只是他们并不都会写字。对大多数农民来说，写作不是必要的，但对那个时代的农场的分析表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书，并有一定的阅读习惯。
这些观察是北欧国家与其他许多高度发达和先进国家之间更广泛的差异的一部分。北欧国家没有那么发达的精英阶层，而是更注重普通人的生活。北欧国家为普通人发展了更广泛的文学文化。
仅仅依靠学校不能创造出受教育的人口，还必须培养对阅读和学习的热爱
读者国度
如果你只在教学楼或大学的围墙里阅读和从事智力活动，你不会走得太远。必须广泛建立对学习的兴趣。实现方法之一是创造一种文学文化，一种人们参与和享受阅读的文化。北欧地区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
例如，1879 年，挪威作家约纳斯·李报告了他在德国斯图加特的访问情况（大致翻译）：
德国南部这里的普通人在文学文化方面比北欧国家落后 50 年。男人，当然也包括女人，不了解自己的诗人和作家。作家们不享有任何尊重和敬意。他们有伟大的作家和书籍，但妻子却不读丈夫写的东西。人们不读他们尊敬的人写的东西。
约纳斯·李所描述的是北欧国家与欧洲其他国家之间的普遍差异。其他地方也有才华横溢的作家，但他们的读者主要来自精英阶层，而北欧的伟大民族诗人和作家们的作品很快就成为连农民都会阅读的东西。在平民百姓中，人们认为读书好是很重要的。不了解自己国家的作家几乎是一种耻辱。
四位伟大的人物：比昂松、易卜生、谢兰和李，19 世纪以来挪威文学的代表人物
我的母亲在战后的挪威长大。她父亲来自一个土生土长的佃农家庭。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他在我的家乡莫斯的造纸厂找到一份工作。我的祖母是个家庭主妇。换句话说，他们是简单的挪威工人阶级。挪威在当时远远落后于美国。在我母亲长大的街道上，也许有一两辆汽车，但她的父母都没有汽车。汽车是奢侈的进口产品，你必须向政府申请才能购买。有限的外汇不能用来购买被认为几乎是奢侈的东西。
战后的挪威人不是在汽车和电话中长大的，而是在大量的书籍中长大的
然而，在他们家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着所有挪威文学的经典作品：亨利克·易卜生、亚历山大·基兰、克努特·哈姆松等等。我的母亲从小就是一个狂热的读者。对我父亲来说，这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住在奥斯陆，按照当时的标准，这几乎是一个奢侈的地方，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浴室和厕所，但很小。我父亲和他妹妹不得不共用一个房间，他们的父母睡在厨房里。然而，他们仍然有很多书。我的祖父喜欢各种关于挪威极地探险家的书籍，如弗里德约夫·南森和罗尔德·阿蒙森。
换句话说，与美国、英国和德国等其他先进国家的人民相比，挪威的老百姓相对贫穷。但使他们与众不同的是，他们是狂热的读者。在 19 世纪 70 年代，北欧国家并不比西班牙或意大利富裕多少，但每个人都能阅读和写作，而当时只有 47% 的西班牙人和 42% 的意大利人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种文化是如何创造的？
创造爱书人
习惯和兴趣往往在生命的早期形成。北欧国家对儿童文学和图书馆如此重视，并非没有原因。尽管北欧国家的人口加起来并不比中国的一个大城市大多少，但该地区长期以来在几个文学流派上都有很强的实力。北欧的黑色小说在全世界都很有名，而世界各地的许多儿童可能在某些时候都接触过北欧的儿童书籍。
- 长袜子皮皮和强盗的女儿罗尼亚，来自阿斯特里德·林格伦
- 托芙·扬松的《姆明》（The Moomins）
- 《丑小鸭》、《皇帝的新衣》或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德森的《小美人鱼》
- 乔斯坦·加德的《苏菲的世界》
- 斯文·诺德奎斯特的《芬杜斯的煎饼》
- 三只山羊的故事（类似三只小猪）
现代斯堪的纳维亚儿童故事，关于一个老人和他的猫芬杜斯（Findus）
在北欧国家，儿童阅读是非常严肃的。它在各个层面都得到了推动和促进。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从未想过这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美国 2020 年总统大选，乔·拜登谈到让孩子们通过电视和唱片机来学习更多的单词。观察评论员和美国人如何取笑他对旧技术的提及很有意思，但对我这个斯堪的纳维亚人来说，让我吃惊的是没有提到为自己的孩子口述读书。我想到，在美国语境中，很少看到关于培养儿童阅读书籍的乐趣的讨论。在挪威，我们有一个词来形容，「leseglede」。
在挪威，创造「Leseglede」被认为是至关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政府在图书馆方面花费了大量资金。不仅仅是城市图书馆，还有学前班、小学和其他地方的藏书。在芬兰，他们甚至有图书馆巴士，里面装着书，开往偏远地区，以确保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书籍。
事实上，我认为北欧人对「快乐」这一概念的重视程度要比其他许多国家高得多。挪威尽管只有 500 万人口，但其冬奥会奖牌总数比任何其他国家都多。芬兰和瑞典是所有国家中人均拥有奥运会夏季奖牌最多的国家。「Idrettsglede」，即运动快乐是这一成功背后的关键战略。在与中国的一项协议中，挪威曾经同意培训中国的冬季体育运动员。他们发现，他们花费培训时间最多的是对这项运动的乐趣。他们最终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挪威教练一离开，中国人就逐渐恢复了旧的体系，并扼杀了这种快乐。
北欧国家在体育方面的一个理想是通过体育的快乐来创造自我驱动力，「sportsglede」
北欧的观点是，人不能随时随地被监控和督促。当人们在学校时，教育不可能单独发生。相反，人们必须培养一种自我驱动力来提高和学习。挪威的体育训练就是要把运动员变成他们自己的训练师，要让他们推动自己走向成功，而不是把这项工作完全交给教练。同样，不能让学校教师独自承担确保儿童学习的责任。通过培养人们的好奇心和对阅读的热爱，你可以让人们踏上持续改进的终生旅程。
许多培养儿童创造力和探索精神的玩具都来自北欧国家，如乐高积木、Brio 的木制铁路和Minecraft，这也许不是偶然的。
你如何让公民相信阅读是重要的？将阅读与国家身份联系起来，阅读国家诗人的作品意味着你关心你的身份和文化
民族主义在发展识字和民主方面的作用
民族主义在挪威和瑞典的发展一直持续到 19 世纪，但每个国家的背景都非常不同。1815 年拿破仑战争的结束是催化剂。1814 年，瑞典王储卡尔·约翰率领瑞典军队进入丹麦，迫使丹麦放弃挪威，让瑞典与挪威在瑞典国王的领导下形成联盟。这些行动导致了一系列的晚会，挪威人在这些晚会上重新燃起了对主权的古老愿望。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聚集在埃兹沃尔，受 1776 年美国独立宣言和 1789 年法国大革命的启发，制定了一部挪威宪法。
1814 年，来自挪威各地的代表在埃兹沃尔聚会，制定了欧洲最自由的宪法之一
在瑞典入侵之前，挪威的独立只持续了几个月，但挪威能够对瑞典进行有力的反击，使其同意达成妥协。在重新起草的挪威宪法中，议会被赋予了相当大的权力。然而，此时的挪威作为一个民主国家还没有完全形成。挪威政府由瑞典国王挑选，挪威议会也不经常召开会议。虽然按照欧洲的标准，投票法是自由的，25 岁以上的男性人口中有整整 40% 的人有投票权，但它仍将没有财产的弱势群体和妇女排除在外。
这一新的地位和丹麦统治的结束，也就是我们挪威人常说的沉睡 400 年，成为澎湃的爱国民族主义的出发点。挪威人希望重新确立自己的身份。为了让美国人正确看待这个问题，不妨想一想美国原住民被迫学习英语，变得像主流美国人一样。自然，许多人会反对这个过程，并为自己的文化传统和语言感到自豪。对于挪威人来说，情况也是如此。挪威人希望创造一种挪威书面语言。在 1814 年之前，挪威的所有文字都是用丹麦语书写的，统治挪威的精英们讲的是一种挪威语和丹麦语的混合语言。事实上，挪威的许多官员和官僚都来自丹麦，并讲丹麦语。
一个类似的过程在芬兰也发生了。作为拿破仑战争的一部分，瑞典在 1809 年将芬兰输给了俄国。就像瑞典接受了相当大的挪威自治权，以使挪威人在没有激烈抵抗的情况下接受瑞典的统治一样，俄国人选择给芬兰相当大的自治权以接受俄国的统治。最终的效果是，芬兰像挪威一样也得到了一种议会形式和扩大的自由，这为芬兰的爱国民族主义的浪潮创造了条件。
民族主义驱动下的扫盲
芬兰人和挪威人一样，一直无法用自己的语言书写。在芬兰，瑞典语一直是最主要的书面形式，也是政府、商业和其他领域的精英们所讲和使用的语言。在这一时期的芬兰，史诗般的芬兰诗歌《卡勒瓦拉》诞生了。
《卡勒瓦拉》被认为是卡累利阿和芬兰的民族史诗，与 J.L. Runeberg 的 The Tales of Ensign Stål 和 Aleksis Kivi 的《七兄弟》同为芬兰文学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卡勒瓦拉》对芬兰民族认同的发展和芬兰语言冲突的加剧起到了重要作用，最终导致芬兰在 1917 年脱离俄国独立。
卡勒瓦拉（Kalevala）的英雄韦奈莫伊宁（Väinämöinen）保卫桑波（Sampo）
挪威有作家阿斯比约恩森和莫伊，他们像德国格林兄弟一样收集挪威的童话故事。他们走遍了全国各地，让当地人讲述一些故事，然后写下来，收集成《挪威民间故事》。这就是今天人们发现许多关于挪威巨魔的故事之处。这些故事被写下来的方式更符合实际挪威人的说话方式，而不是城市精英们的混合丹麦语言。
挪威艺术家 Theodor Kittelsen 绘制的挪威童话故事《白熊之王瓦莱蒙》
后来，挪威出现了一些知名的作家，如比昂斯捷恩·比昂松、亚历山大·基兰、约纳斯·李、亨利克·易卜生和阿马利亚·斯克拉姆。这些作家以更多的挪威方式进行写作。
挪威的问题是，没有人能够就挪威语到底应该是什么达成一致。挪威是一个相当大的国家，地形复杂，导致人们生活孤立，形成了非常不同的方言，这几乎可以被视为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知识分子采取不同的策略，试图从一种没有明确标准的口语中创造出一种书面语言。
挪威语言研究者克努德·克努森（Knud Knudsen）努力在挪威主要城市使用的混合语言的基础上创造一种挪威语的书面形式。他的方法基本上是从丹麦语开始，使其更具有挪威语的特点，之后演变为两种不同的挪威语书面形式，称为 Bokmål 和 Riskmål。
挪威语言学家和诗人伊瓦尔·阿森（Ivar Aasen）则采取了相反的方法。阿森试图以各种挪威方言为基础，从头开始建立一种挪威语言。他的工作导致了一种被称为 Nynorsk 的挪威书面形式。因此，多年来存在着许多不同的挪威语书面形式，它们都使用不同的语法结构和词汇，相互竞争。
这些书面形式之间的冲突还没有得到解决。挪威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两种书面形式上。这是挪威政治议题的一个持续的来源。在美国的背景下，最接近的比喻也许是堕胎议题。在挪威，堕胎不是一个议题，但语言却是人们永远不会厌倦的辩题。
芬兰的情况也将大致如此。语言是关于你的民族身份的，这就是为什么挪威人和芬兰人都对阅读和写作斤斤计较。虽然文学可能是大国的文学教授的问题，但对挪威和芬兰这样的小国的人民来说，阅读几乎成了一种爱国义务。例如，在芬兰，大多数公民无法阅读出版的书籍和报纸，因为它们都是瑞典语。芬兰语与瑞典语的差别太大，不容易弥合与瑞典语的差距。他们的语言被边缘化，意味着作为一个民族，他们没有新闻或文学可以阅读。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芬兰的阵地受到攻击，但大多数芬兰人无法了解到这一点，因为这一切都是用瑞典语写的。
因此，支持作家几乎成为一个国家安全问题。在挪威，文学变得足够重要，以至于议会实际上会讨论对特定作家的经济援助，如亨利克·易卜生。即使在今天，作家和报纸也享有强大的政治和财政支持。
在其他国家，货币上可能有军事领袖、总统、国王或皇后的图案。相比之下，挪威的货币直到最近还印着作家的脸。
作家在挪威的意识和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与托马斯·杰斐逊等开国元勋在美国历史和意识中所扮演的角色相同。挪威的作家并不是单纯的作家，而是政治话语和挪威民主发展的积极参与者。
民族主义推动下的民主
在挪威，议会由挪威民众选举产生，而政府则在很大程度上由瑞典国王选择控制。整个 19 世纪，挪威议会将施加越来越多的控制，并试图从国王手中剥夺权力，直到挪威发展出议会制度，这就是目前挪威政治制度的运作方式。在议会制度下，国王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政治权力的形象代言人，政府由议会中的多数人选择。虽然国王在形式上仍然掌管着国家，但他的部长们并不是由他挑选的，因此他的实际权力成为了象征。
因为国王是瑞典人，为挪威人争取更多的权力意味着为更多的民主而战。一个更民主的制度会将更多的权力转移到挪威。在瑞典，情况恰恰相反，更多的民主意味着瑞典的权力减少。这种态势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效果：在挪威，争取民主的人是民族主义者，而瑞典的民族主义者则反对民主。
约翰·斯维尔德鲁普（Johan Sverdrup），1884 年起担任自由党首相，他引入了议会制度，从而剥夺了瑞典国王的大部分权力
因此，民族主义在挪威发展成为一种左派自由主义意识形态，而民族主义在瑞典则发展成为一种保守的右翼意识形态。例如，挪威民族主义者、作家和左翼激进分子亨利克·韦格兰（Henrik Wergeland）就为反对挪威宪法中禁止犹太人进入挪威的一个不幸的段落进行了艰苦的斗争。因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挪威历史上最著名的反对种族主义的人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当然，今天，使用爱国者这个词可能更有意义。
即使在今天，这种历史上的差异也会在挪威人和瑞典人之间造成一些摩擦。我们是非常相似的民族，但当出现爱国主义的问题时，我们是在两个不同的星球上。挪威人倾向于激烈的爱国主义，而瑞典人则不然。
识字率如何有助于民主的发展
虽然民族主义有助于推动挪威的民主，但识字本身也极大地帮助了挪威从一个较为有限的民主国家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民主国家之一。识字和民主的关系可能不是一目了然的，但这是那些当权者早就明白的事情。
在过去的美国南方，奴隶可能因为识字而受到严厉的惩罚。美国有反识字法。
反识字法的产生也是由于对奴隶叛乱的担心，特别是在废奴主义者大卫·沃克于 1829 年出版《对世界有色人种的呼吁》时，该书公开鼓吹叛乱。
任何当权者都害怕识字，因为识字可以让人们组织起来，而事实上，这正是挪威和其他北欧国家的情况。因为人口识字比其他大多数国家早，所以普通人推动更多权利和民主的大型民众运动更早兴起。
我将特别关注挪威，因为它是北欧地区民主的主要推动者。挪威有四个群众运动：
- 重生的基督徒——他们是国家教会的替代者，宣扬一种虔诚的基督教形式。
- 节制运动——减少或完全停止饮酒的运动。
- 进步民族主义者——推崇进步和自由价值观以及挪威民族主义的世俗主义者。这种意识形态听起来可能是矛盾的，但我将在后面详细说明。
- 劳工运动——为工人阶级争取投票权、工会，以及为工厂工人争取更好的条件。
还有许多较小的运动和次级运动，如体育运动。并非每个运动都是直接为民主而战，但这些运动是普通人学习如何管理组织、记录会议和保存成员名单的过程。这些组织本身也积极参与培训其成员的修辞、论证，以及为推进其事业而了解和认识社会的任何重要内容。
在这些组织之前，资产阶级和政府官员掌握着大量的权力。这些人更了解这个系统和法律是如何运作的。有了更好的教育和关系，他们就能更有效地论证自己的观点。民间运动使竞争环境更加公平。北欧国家拥有强大的新闻自由传统，这对他们很有帮助。事实上，北欧地区是世界上最早实现新闻自由的国家。首先是瑞典，其 1766 年的《新闻自由法》。丹麦-挪威在 1770 年引入了绝对的新闻自由，甚至允许直接侮辱、诽谤和谎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瑞典和丹麦-挪威的言论自由都早于民主。当时丹麦-挪威仍是一个绝对君主制国家。美国的新闻自由是在几十年后的 1791 年随着《人权法案》的出台而出现的。应该指出的是，新闻自由在丹麦-挪威首次颁布时实行不到 3 年，但播下了一颗种子，并在后来生根发芽。
在挪威，新闻自由在 1814 年随着宪法的颁布而永久性地回归。新闻自由和完全识字的人口相结合，推动了民主化进程。
劳工运动是一个明显的民主化运动，因为它为工人阶级争取并最终成功地给予了他们投票权。请记住，早期形式的民主制度将不拥有财产的人排除在外。
民主传播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其他地区
虽然挪威在政治上与丹麦分裂，但文化上的联系仍然很紧密。挪威作家继续在丹麦发表作品，即使丹麦人经常抱怨他们的作品不是正确的丹麦文。在文化上，丹麦长期以来一直是老大哥，但在政治上，挪威成为丹麦自由主义者的一个重要灵感来源。当国王克里斯蒂安八世于 1839 年登上丹麦王位时，丹麦自由主义者对他推进丹麦的自由主义宪法寄予厚望。原因是，在改名为克里斯蒂安八世之前，他实际上曾在 1814 年短暂担任过挪威国王。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挪威在埃兹沃尔制定了其宪法。那么，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很可能是由于他在挪威的地位要弱得多的原因。他需要得到挪威人的同意，而许多挪威人支持与瑞典结盟，因为瑞典人给挪威提供了比丹麦统治下更多的自治权。
然而，随着挪威民主的发展，它在丹麦也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在那里进行更多的民主改革。
摘要
北欧国家比其他国家更早关注广泛的教育和培养超越少数知识精英的文学文化。其他先进国家注重高等教育及其知识和文化精英，而北欧国家则更注重提高普通民众的素质。
通过让普通人有更好的阅读和教育，北欧国家能够创造出民主的群众运动，推动了植根于民众意愿的快速民主化进程。
我一直想通过这篇文章表达的观点是，一个正常运作的民主制度不仅要依靠受过教育的公众使其存在，而且要保证其质量。一个无知的公众群体没有能力选择好的领袖。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不提高普通公民的地位会造成恶性循环：观察到民主失败的知识分子会相信，普通人太愚蠢了，不能被委托处理政府事务，并鼓励发展精英主义或专制主义，这进一步破坏了普通人的智力发展。如果公民不参与政治进程的话。
北欧国家如今在社会和经济发展方面的排名名列前茅，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北欧国家比其他大多数国家更早地发展了一个充分识字和民主的社会。据统计，发达的民主国家更有可能专注于对人类发展至关重要的事情，如婴儿死亡率、犯罪和医疗保健，而不是说美丽的纪念碑和高楼大厦。
其他国家可以从北欧的经验中吸取什么教训？仅仅让人们投票并不足以建立一个有效的民主。如果你想让你的民主发挥作用，那么你需要投资于人民，而不仅仅是最聪明的人。一个木桶的容量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民主。拥有杰出的科学和商业精英，就好比链条拥有一些钛合金制成的环节，但如果你的大多数环节是生锈的劣质钢，那就不重要了。
这里也有一个希望。发展中国家的许多人在向民主过渡的过程中都会感到幻灭。他们没有看到他们所希望的政策和决策的迅速改善。然而，他们应该知道，他们已经踏上了一条漫长的旅程。民主制度是复杂而微妙的机器，需要时间来发展。但是一旦实现就会很强大，能抵御许多挑战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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